《Six Feet Under》
*《Destiny》解禁文，私设，好茶无差。
*感谢大家对本子的支持，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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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现在是2017年，6月24日。”
“记录这个簿子的人，是地地道道的伦敦人。曾就读于牛津大学，以演员身份毕业。得过八次奖，十二次提名。热爱英国。有三个兄长和一个妹妹。”
“有一件无法言说的事情要被记录在这里。”
“那个中国人名叫‘王耀’。喜欢Panda和钱，非常疼爱他的弟弟妹妹。”
“然后，有一个叫A.K的人，很喜欢他。”
-
伊丽莎白•海德薇莉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她和费里西安诺合作的电影还缺一位男主角，可陆陆续续找来的十几位男演员都不符合她心中主角的形象。开机的日子将近，她不得不再次找上柯克兰宅，来游说那个完美的选择。
伊丽莎白按响了门铃。过了一会儿，管家来为她开了门。说明来意后，他将伊丽莎白领到书房，并为她端来一杯红茶。
管家恭敬地请她稍加等候，便退出了书房。又过了一会儿，亚瑟•柯克兰才走进房间。
“晚上好，海德薇莉小姐。抱歉，我刚才在写我的回忆录，耽搁了一会儿——请问您在这个时间点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伊丽莎白暗自赞叹了他的风度，向亚瑟表明了来意。等到她说完，亚瑟就干脆地拒绝了她——“海德薇莉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部电影的参演上个月时邀请过我，而我拒绝了。”
“是的，柯克兰先生。但我这次前来是有新消息想告诉您。”
“是吗？但您知道，这可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所以我想试试运气。”伊丽莎白轻咬她的嘴唇，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那份新印好的参演名单，交给了亚瑟。亚瑟翻开，目光扫过一行行名字，最终定格在其中一行，不再移开。
伊丽莎白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知道亚瑟看见了哪个名字，这得归功于她对那份名单能倒背如流的熟悉程度。
“导演是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编剧是我，两位男主角，一个名额空着——如果您答应就是您的了，另一位是中国籍男演员，王耀。”她说。
红茶氤氲着热气，缠绵成乳白的雾，又逐渐消散在空气中。伊丽莎白捧起那杯茶，慢慢地，抿上一口。
时间在此刻滞怠。又在亚瑟的一个点头之后，再次复苏，向前奔去。
【2】
“A.K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但无法否认的是，在想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又能再见到王耀，他就有些无措的欣喜，丢人现眼地像个孩童一样。”
“‘虽然自己可能熬不了那么长时间，但能见到他，总归是好的’。——他这样劝告自己。那颗为大脑供氧的心脏，似乎在那一刻毫无用处。不过所幸的是，他没有完全被情感冲昏头脑。”
“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的要求，就要做好份内的事。所有人都会看到他，包括王耀。”
-
一个礼拜过去了，亚瑟•柯克兰登上了前往苏格兰的飞机。由于提前放出了消息——有关他的复出并参演电影《Prédestiner》¹，导致几天来总有媒体来打扰柯克兰宅的清净。
他提前出发，只愿不再备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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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下机后，在机场等待的伊丽莎白和老朋友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与他和他的妹妹兼临时助理罗莎•柯克兰直接去了片场。
当时费里西安诺正在和一个人交谈，探头看见他们后兴奋地跟人打招呼，完全没有导演的架子：“各位早安！”
与他交谈的人听见了，转过身来。他有着东方人的俊秀气质，留了一头稍长的黑发，套着一件长及拖地的漆黑长袍，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夸张的阴影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突出那双璀璨的鎏金瞳子。
这个人以他的独特，一如既往地惊艳了全场。
伊丽莎白率先上去与他拥抱，然后是弗朗西斯。最后轮到亚瑟时，他却一步都不敢向前。直到王耀走过来，向他伸出手，说：“好久不见，亚瑟。”
像迟疑了一个世纪，实际上莫过于刹那的时间后，他最终向他伸出手。“好久不见，王耀。”
这是一场阔别七年的再见。
-
介于亚瑟和罗莎突然到来，费里西安诺提议先让他们回旅馆休息一天。两人同意后，又将剧本先交给了罗莎。
“亚瑟，我的哥哥••••••我敢发誓，你答应参演的时候肯定没看剧本，一眼都没看••••••”周围没什么人的时候，罗莎一边走一边翻剧本，惊讶地说道，“你演一个堕落的天使，还是个同性恋，爱上了不可共存的妖魔，我的天哪。”
亚瑟手中的行李掉在了地上。他问：“然后呢？”
罗莎翻过一页纸。
“然后你杀了他，在他最绝望的时候。”
【3】
“A.K没有看过剧本，他自诩为演戏的天才。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王耀与他演对手戏——作为妖魔，他剧本里的恋人。”
“他用了一个晚上，翻来覆去地看剧本：海德薇莉的想法相当大胆，整个故事几乎全部围绕两位主角展开故事，这非常考验演员的演技。”
“A.K不否认自己的实力，可是他仍旧不明白，为什么海德薇莉要求的男主角一定是自己？”
“排除她的个人喜好外，只能说有人特意要求或暗示了。”
-
拍摄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亚瑟坐在片场边，现在是王耀和另一位中国籍女演员王春燕的对手戏。他在下一场。
“王春燕是个什么角色？”他身边的罗莎突然发问。
亚瑟回答她：“后一任天使长，悲剧的参与者。”
-
妖魔身着漆黑的长袍，苍白的面容显得他异常疲惫。但他微笑着，向站在一众天使中央的天使长发问：“天使长大人，我，一个下界妖物向您提问，'他'去哪了？”
王春燕扮演的天使长穿着夸张的白色束腰礼服，背后是洁白的六翼翅膀。她回敬一个温柔的笑容，嘴上却说着毫不留情的话语：“前任天使长的去向，你才是最清楚的——你杀了他，妖魔。这不仅使你更加强大，还拥有了双眼。”
“不！”妖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尖声叫喊着，“我没有杀掉他！眼睛——眼睛是他给我的，可他不见了！他离开了深渊！”
天使长至始至终都维持着那副笑容。“深渊里没有前任天使长的遗体是必然的——每一个落入深渊的灵魂最终都会消失。只有你，妖魔，你是唯一一个经历过深渊，还存活于世的生命，你还不明白吗？”
妖魔眨了眨他琉璃般的双瞳。他平静下来，认真打量着她。
“——您在说笑。我分明感受到他的存在，”他说，“这颗心是因他而跳动的，拯救我的人绝不会就因此抛弃我。”
“他一定在这世间。”妖魔轻松地说，“而我一定会找到他。”
-
罗莎及时提醒了她明显走神的哥哥。“该上台了。”
亚瑟却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起身去了后台。
拍摄继续。
-
风吹起旅者长长的衣袍，跟着他一同进入了这片沙漠里唯一的绿洲城市。
旅者放下遮挡风沙的帽子，试探着往街边走，想向路边的人家讨要一口水。
四周沉寂得太异常，似乎连风沙也畏惧这城里令人窒息的氛围，许久，才敢战战兢兢地拂过城墙。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直到伸出的手触碰到石头粗糙的质感——可能是房屋。
旅者眨了眨那双黯淡的绿瞳——他是个盲人。在那样耀眼如太阳般的外表下，这样的瑕疵让人忍不住慨叹。
他触摸到了房屋的窗沿——如果他没有判断错的话。于是他尝试着敲了敲窗户，说出自己的诉求。
可是没有声音回应他。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甚至以为自己又莫名成了聋子。
所幸，当他正打算离开时，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不许说话。”
“为什么？”他判断出这是个男孩的声音。
男孩的声音小的可怜。他说：“这是妖魔下的命令：谁也不许在城里说话。”
“如果违反了呢？”
“——那就会消失。”
回答他的声音更像一个男人。同时，一阵温柔的风吹拂过他的耳际，夹杂着血腥味和男孩的尖叫远去。
旅者开口问：“您是谁？”
男人的声音悦耳而富有磁性。“我是妖魔，是在这座城等你很久很久的爱人。”
男人有着丝绸般的长发，也有亮若繁星的眼瞳，身披漆黑如夜的长袍，正温柔地笑着——哪怕他知道旅者什么都看不见。他胡乱擦干沾血的右手，才上前一步，将旅者拥入怀中。
“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4】
有关那个堕落于深渊的天使长和那个起初弱小的恶魔的相识，已经是相当久远的故事了。
最开始，地狱里总在讨论有个高高在上的天使长——传闻里说他有世间最冷漠的性情，有恶魔们最厌恶的神态，更别说运用那在地狱里无所不能的光明的力量来处罚他所认为的罪人……这一切的一切，都叫整个地狱愤恨不已。
他是恶魔们的死敌，让他们对他又恨又惧——像现在，他突然降临在地狱里，面对聚集在一起的恶魔们。
亚瑟抬起手，往侧边轻轻一挥。恶魔们见状，咬着牙退到两边，才露出伏在地上且奄奄一息的身影——一只弱小的恶魔，如今重伤且濒临死亡。
他又一次扬起手，刺眼的光芒以他为中心绽开，带走了他和那只重伤的恶魔。
-
恶魔是因为背脊上烧灼般的痛苦才转醒的。
他睁开眼，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失足落入了火焰里，然而却只看见一片黑暗。恶魔抬起手，摸索到缠在眼睛前的布料。
“……光明无法修复你的眼睛。”他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是在地狱里绝不会有、但天堂里倒是相当多的那种语气，“抱歉。”
恶魔在地狱里待很久了。他原本是个纯粹的灵魂，却被判决他的天使审判进了地狱。他至始至终都清楚地记得那让他绝望的过程。
他咳嗽着开口：“天使说话，都是这种无聊的腔调吗？”
“你对天使的意见很大？”
“当然，我不该在这儿的，却因为当初那个审判我的天使判断失误，落到地狱里受苦。”
恶魔没有再听到那个天使说话，他只好自己发问：“……难道说你——一个天使居然救了我？”
“闭嘴。”亚瑟说。
“现在我猜，你是那个天使长。”恶魔的声音嘶哑刺耳，他咽下喉头的一口血，“他们说的，蛮横无理的代表。”
“……”
“噢，我是不是不该对我的救命恩人这么说？毕竟——我想我不是到了天堂，那是要折磨我；你跟我，你一个天使长待在地狱，我想你并不是因为难得的善心。”
恶魔不停地说着，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会感觉身上的伤好受些，“——你的生命要到尽头了，天使长大人。”
“如果你寿命将至，那说明你的力量在消失……”他顿了顿，又说道，“善良而愚蠢的天使，我希望你没有将一个恶魔治愈后让他代你去死的该死想法。”
“我没有。”
亚瑟终于开口了。他的双翼围绕在身侧，只有他知道这双翅膀再无飞翔的可能。
“现在你没有拒绝我发善心的能力。所以，闭嘴，恶魔。”
“……”
他听见恶魔咯血的声音，伴随着冷意，颤抖着说：“好吧，善良而愚蠢的天使。”
-
这是天使长待在地狱最深处等死的第二天。
象征圣洁的羽翼依旧纯白，但他清楚地感受到体内力量的流失。
那个重伤的恶魔显然也察觉到这一点了——当他伏在坚硬的岩石上让亚瑟治疗时，忽然就笑了：“天使长擅自为恶魔治疗…违背常理可是会更痛苦的。”
亚瑟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光芒更亮了——
“唔！”
恶魔的身体猛得一颤。罪孽之躯本来就与光明的力量相驳，更不必说如今他重伤又虚弱。
亚瑟拉起发抖的恶魔，使他靠在他身上坐稳后，动手拆开他眼睛上的布料。
随着染血的布料落下，亚瑟看清了恶魔的眼睛——黯淡的茶金色，跟尘世间泛着古味的茶环铜片一般。
恶魔眨眨眼睛，说：“看来我是真的瞎了。”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亚瑟想起他昨晚不间歇的咳嗽，恐怕他的声带也严重受损。
恶魔忽然停止说话。亚瑟也没有开口。沉默在两人间弥漫开来。
这里是地狱最深的地方，是所有天使最后陨落的墓地。坚硬的赭色岩石筑成深渊，而他们在深渊里。
恶魔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由亚瑟有一搭没一搭地描述给他听。
“……有恶魔曾经到达过这里吗？”他突然问道。
对方没有转过头。过了一会儿，他才听见恶魔的声音，“除了我以外，都没有。这是地狱的最深处。”他又问，“我们是在哪？——地狱的最深处也是分几部分的。”
亚瑟向他描述了他所看见的景象，他观察到恶魔似乎挑了挑眉毛。
“听你这么说，那我和你真是不巧，居然是在传闻里的深渊底啊。”
“这个深渊怎么了？”
“没什么。”恶魔的笑声格外刺耳，“恶魔的古老传闻里只说了「禁忌之处不问深浅 禁忌之处不得回首」。”
“他们是怎样描述深渊的位置？”
亚瑟抬起头。
漆黑的迷雾似乎挤压了下来。
他听见王耀缓缓地说：“「Six feet under²」.”
【5】
“接连很多天的暴雨，拍摄无法正常进行。”
“瓦尔加斯决定先停工一段时间。”
“可能当雨季过去，A.K，他本人就在六尺之下¹了。”
“这段时间，真的是非常非常糟糕了。”
-
很久没再感受过暖洋洋的阳光了。
他想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到对面的人身上。
那人扎着黑色的马尾，有着鎏金的眼瞳。初春里，他穿着灰色的薄款针织衫，一派柔和的模样——王耀，在大学时期。
对方像是沉浸在书的内容里，没有察觉到他的偷窥。于是，他更大胆地直视他，想着，这个东方人是他的磁石。所有有关年轻的美好遐想都涌进他的脑子里，不停高歌着世人盛赞的爱情。
他无意间想起一封情书。夹在一本诗集里，王耀的诗集里。情书里写道：“黑夜里埋葬着我们已逝的爱情，雨水冲刷着我们坟墓前的玫瑰。”
那情书是他写的，包含着英国年轻人的黑色趣味。但是王耀收下了，夹在他的诗集里。
而他正在读那本诗集。
上帝啊。他想，王耀真的在读那本诗集吗？他为什么笑了？——还是说在读他的那封情书呢？
他这样想着，想着。视角却一转——
黑夜。暴雨狂啸。晃眼的车灯。刹车声和撞击声。天旋地转。
安全气囊弹出来，像是上帝带走了被撞死的人不够，还要憋死他。
可那就好了。他迷迷糊糊的，不去下细回忆。
别让自己活下来。别让自己知道受害人是谁。别让王耀知道。别让他知道，真的，别让他知道。
“嘀——嘀——”水滴的声音。
“……”
他全身酸痛，意识却慢慢恢复过来。
他听见王耀的声音了。那么冷，饱含恨意，王耀说：“你撞死了我弟弟，柯克兰。”
——不，不会的。不会的。
“……嘉龙是个好孩子，他的前途却到此为止。”
——我不想……
“柯克兰。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王耀！王耀！！
他挣不开那样的黑暗，无数阴影蜿蜒爬上，将他往下拖去。
一瞬间，他看见王耀离开的身影，看见一座奖杯，看见黄昏里一座墓碑，看见一朵枯萎的玫瑰，看见一份病例报告单，看见灯光暗下去了，看见一杯红茶，看见遥远的一点，看见一双鎏金的眼睛，看见那只伸过来的手。
他企图去握。
但是梦碎了。一切泯灭于黑暗。
-
“……”
“亚瑟。亚瑟。”
熟悉的女声像渗进梦境的雨，急切地将他唤醒。
他睁开眼，却看见金发女孩满脸的泪痕。
“……怎么了？”
罗莎泣不成声。
“你做梦了……你又做梦了。”
他坐起身来，抱住她的头，抚摸那金色的长发。
“我没有做梦，罗莎，我只是病得快死了。”
“但是没关系的。现在已经够了。”
没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却也没什么比现在更清晰的。
窗外阴沉的天色也一寸寸地褪去了。
【6】
昨晚的暴雨终于停止在清晨的阳光里。难得的好天气，他们也得加紧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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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者问妖魔：“…我的前世和你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妖魔抬手抚上他失明的双瞳，做出温柔的姿态轻喃：“后来他把眼睛给我，消失了。”
-
那时，恶魔的身体逐渐好起来了，而天使长却迅速地衰弱下去；等到第六天，他终于连行走都做不到了。
恶魔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但是他无能为力。亚瑟可以拯救他，他却无法帮助亚瑟。
“是最后了吗？”
天使长抬起头，看着恶魔。他已经完全恢复——除了那双眼睛，里面还是一片黯淡。
“是。”他说。
恶魔露出一个笑容，带着小小的狡黠和强颜欢笑——他毕竟没有因为恶魔这个身份而失去纯粹的本质，若不是因此，也能免受很多压迫。
“我倒是真的有两个想法……怎么一想，觉得你都做不到呢？”
“是什么？”
“我想看看你。”
“还有呢？”
“……”恶魔说，“我忽然觉得不止两个了。”
天使长皱起眉，想起过往总有人嘲笑他的眉毛，又忽然想起面前的恶魔是看不见的。
“为什么？”
恶魔探出手，他看不见，所以天使长握住他的手，却被他扑了个满怀。
“……我想想啊——能是我和你的未来吗？”
……
“——不能。”
恶魔没有放开手。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实现你另一个愿望。”突然间，他抱紧怀里的恶魔，调动起身体里最后的力量——他的躯体碎成星芒，一点一点地聚集起来，然后朝恶魔汇过去。
绚烂过后，那个黑发的男人，睁开了鎏金的双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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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开始没找到你。”
“所以我就在城里等。”
妖魔说完，握上他的手。
“……那你，为什么要禁止城里的人说话？”
妖魔笑了，“能听见你的声音，我就能认出你了。”
他把头埋进妖魔的颈间，声音从缝隙里漏出来：“妖魔，不是恶魔吗？”
“我不会死去了，还不是妖魔吗？”
话语是调侃，可那声音里明显充斥着疲惫和苦涩。旅者和妖魔心里都清楚。
“…我能实现第二个愿望了吗？”
——沉默间，旅者松开了手，脱离他的怀抱。
“……”
没有回答。
窗外坠下繁星，碎落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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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睁开眼的时候，旅者已经消失了——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黑发的男人愣住了。他撑在床沿，一动不动。
“不是能实现了吗？”他轻声喃喃着。
“……我在说什么呢。”
一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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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冲上了天堂，与现任的天使长对质，“他去哪了？！”
现任天使长温柔地笑着，“我不知道。”
“你才是最清楚的，妖魔。”
“……”
他说：“不，我不知道。”
他连悔过的机会都不曾给他，他又能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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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杀出天堂，拖着血迹斑斑的身体，落在地狱的深渊之上。
他坠落的速度是那样快，却被一道光刃撕裂，顿时血花四溅。
妖魔的躯体也因此停顿在了空中。他背后不远处，是一个双翼的天使，有着灿烂若光的金发，深沉的绿瞳，正以一副清冷的神情，面对这世界。
“……你真的……在这儿啊。”
天使挥散了光刃，从身后抱住了濒死的妖魔。
“你果然不会，因此抛弃我啊。”
怀中的人彻底安心，陷入了永无醒来的长眠之中。
他收紧了双翼。
下一秒，像是飓风刮过，他们坠落下来，在空中诡异地歪斜着躯体，极速地消失在深渊之中。
远方奏起不知名的葬歌，飘渺于世。
日由西沉。
【7】
“两周前，国际影星亚瑟·柯克兰因机械设备问题，与搭戏演员王耀同时从半空中坠落，因伤势过重而死于拍摄电影《Prédestiner》最后一幕。”
“逝者已逝，让我们永远怀念这个名字——亚瑟·柯克兰，一个演绎时代的开创者，一个真正的影星。”
王耀咳嗽了两声，伸手关掉了车上的广播。他尚未被批准出院，此时却在公路上飙车。
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打了进来。
“您好。”他接了电话。
“是我，伊丽莎白·海德薇莉。”对面的声音透露出本人的虚弱。王耀想，估计是因为亚瑟·柯克兰的死亡。那场意外可把《Prédestiner》的主要负责人们拖惨了，幸好有凯撒·瓦尔加斯暗地操作四处打点，否则更不容易摆平这一切。
“不好意思，海德薇莉小姐，我正在开车，所以……”
“请等等！”伊丽莎白叫道，“我——我想得到您的解释。”
王耀遇上了红绿灯，停了下来。
“您要问什么？”
伊丽莎白吸了一口气，说：“……为什么当初，你协助我改完剧本后建议让我去找亚瑟·柯克兰？”
“我的国家里有种说法叫‘任人唯贤’，而恰好他比较适合。”
“……好，我接受这个解释。但是——”她终于忍不住，吼出了声，“对他您真的一点感触都没有吗？您到底在掩饰什么？”
变红灯了。他踩下了油门。
“我回答您第一个问题——有。至于另外一个，我没法儿回答。”
电话挂断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外面飘起小雨。
两小时后，王耀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布朗普顿公墓。
然后他拿起放在副驾驶位上的一枝玫瑰，推开车门，冒雨走了出去。
【END】
>>
¹：Prédestiner，法语，翻译为命中注定。
²：Six Feet Under（六尺之下），在普遍使用英语交流的国家中，死人通常被埋在地下六英尺的深度，因此，六英尺之下就是死去了并被埋葬的意思。
